袁岚峰：从巴黎到布鲁塞尔到尼斯，“普世价值”的自大将要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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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源自对知乎问题 “如何看待 2016 年 3 月 22 日伊斯兰教恐怖分子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制造的连环爆炸案？”的回答。此文的道理，同样适用于2016年7月15日法国尼斯恐袭。】

布鲁塞尔机场爆炸致30多死伤 现场图曝光

2016年3月22日，收到比利时连环爆炸消息的晚上，我在家里一边锻炼一边看电视，看到CCTV音乐台，许多女歌手劲歌热舞，忽然产生了一种“且行且珍惜”的感觉：等极端宗教掌权，这种节目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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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权利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其实只实现了几十年的时间。然后世俗人群就自大了，以为是普世价值，实际上极端宗教时时刻刻都想把这些权利取消。比利时其实还算小问题，法国才是大问题。过40年的时间（对他们来说足够两代人了），他们就可能在法国超过人口的半数，一举把法国变成宗教国家。想想看，这可是一个有核武器的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这样一个大国兵不血刃地落入他们手中，然后他们再用核武器威胁别的国家，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到时法国或者陷入内战，或者出现原生法国人大量出逃，都是几百年来前所未见的壮观景象。

事实上，在掌握法国的核武器之前，恐怖分子已经在考虑比利时的核电站了（观察者网文章《IS盯上核电站？比利时已疏散部分员工》）。今年二月，比利时安全部门发现两名嫌疑人一直在秘密偷拍比利时的一位高级核科学家。在逮捕巴黎恐怖主义袭击的嫌犯Mohamed Bakkali的过程中，比利时当局在其家中搜出了长达10个小时的秘密录像。录像内容是，一位未具名的核电官员出入其位于比利时弗朗德斯地区的家中。调查人员称，这部用来记录该官员行踪的录像机被放置在灌木丛隐蔽处，后被两名身份不明的袭击者所拾获。知情人士对英国报纸称，调查人员怀疑极端分子原本打算绑架该核电官员，并利用他通过比利时北部核能研究中心的安保关卡。ISIS嫌犯所设想的是，通过获取足够多的放射性物质来制造一个“脏弹”。

比利时恐袭跟以前的恐袭有个根本的区别。以前每次好歹都有个借口，会让世俗社会内部争论一番。去年《查理周刊》遭袭后，有许多人在辩论这是不是查理们自己的责任，明知在漫画中嘲讽宗教会引起他们的不满，是不是应该主动限制言论自由？这次的原因就很明确了，因为比利时警方逮捕了一个恐怖分子，就引起了宗教社区的骚乱、IS的报复。以前每次因为一幅漫画、一本书、一部电影发生事件，你都退让了，得到了一时的和平。现在你抓恐怖分子他们就要炸你，你还能怎么后退呢？放弃国家的司法权吗？

欧洲当初引进大量宗教移民，如意算盘是让移民当廉价劳动力，拉动经济增长，供养欧洲人。结果相当大部分移民不干活，光生孩子吃福利。这还算好的，恐怖袭击一来连续几天社会瘫痪，所有生产活动停止，这损失得有多大？还指望经济增长？而且维护治安是需要成本的，德国防不住科隆新年夜大规模性侵案，比利时在2015年11月法国恐袭后仍然地铁站和火车站依然没有安检（观察者网史书怡《我在布鲁塞尔，告诉你那里的安检有多水》），都是因为警力不足。法国还经常出现警察放纵犯罪的情况，因为警察也属于该族群。这还是在该族群不到10%的情况下。当他们达到20%时，会怎么样？你能盯得过来这么多人吗？单纯治安费用，是不是就足以把社会拖垮？当他们达到50%时，又会怎么样？小算盘打得精，大局观愚蠢，就是圣母们的真实写照！

极端宗教一直都有干涉世俗生活的冲动，非常善于利用“法无禁止即可为”，不断试探世俗社会的底线是他们的传统智慧。在每一个他们占据多数的地方，甚至只是少数的地方，他们都坚定不移地试图实行宗教法律，视世俗法律如无物。阻止它的不是“正信”，而是世俗社会的坚持原则。世俗社会让一寸，极端宗教必定进一尺。

极端宗教的特点是只要你不完全投降，就永远无法令它满意。花政府的钱修寺庙？把宗教领袖供奉起来？发补贴？宗教节日带薪放假？考试降分录取？都没用。只要不是整个国家执行教法，他们就切齿痛恨，感觉受到了严重的迫害，炸你毫无负罪感。对这样的对手，退让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极端宗教掌权，就会女人不能露脸，不能开车，不能上学，随便被打骂，被当街斩首、石刑砸死，尸体被挂在起重机上示众……

思考一个基本问题：为什么有人信教？宗教最基本的“效用”是用神来给世界一个容易理解的解释，给信徒一种廉价的安全感、归属感，还让他们感觉高于其他宗教的信徒和无神论者。除此之外，有些宗教如佛教和道教还能提供一套有深度的哲学，发人深思。有些宗教相比之下粗鄙不堪，充满诉诸低俗欲望的教义，完全没有什么有深度的哲学，但在基本效用方面却十分强大，让信徒充满意志力、组织性和行动力，丝毫不怕豁出命来冲击政府或当人肉炸弹。同时对其他思想绝不宽容，炸大佛，把无神论定为恐怖主义，禁止妇女上学、露脸、开车，用石刑和公开斩首处决任何退教或违规者，在全世界任何地方一有机会就推行宗教法律。于是取得了巨大的影响力，远远超出他们的物质力量，有席卷全球之势。这就是“只有偏执狂才能成功”吗？

极端宗教的威力在于超低的动员阈值和超高的动员强度，为世俗社会眼里的一点小事就可以跨地域发动数以万计的人。因此世俗社会的整体力量虽然比极端宗教大得多，但在每一次具体的冲突中，却总是极端宗教的力量胜出。任何一个地方政府都扛不住这样的压力。如果中央政府不下定决心，世俗一方必然步步退让。

苏洵《六国论》曰：

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至于颠覆，理固宜然。古人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此言得之。

最后推荐几篇深度阅读。一篇是我的朋友“同人于野”2007年写的《【读书笔记】America Alone：欧洲穆斯林化与西方的衰落》。一篇是我2014年底写的《亡羊补牢未为晚：民族政策的拨乱反正》，以及2015年底的修订版《从羁縻到工业化：民族政策的路径与蓝图》。还有一篇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与战略风云学会研究员郭晓明博士（微博@西西河氏唵啊吽 ）的《传教与圣战：侵略扩张的西方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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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袁岚峰，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化学博士，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合肥微尺度物质科学国家实验室副研究员，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与战略风云学会会长，微博@中科大胡不归 ，知乎@袁岚峰（https://www.zhihu.com/people/yuan-lan-feng-8）。代表作《中国科技实力正以多快的加速度逼近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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