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的鲸书
一年前我正要大学毕业,鲸书请我吃饭。那会儿我正值满腹壮志,便开玩笑称将来等我建功立业,你得给我写一篇传记。鲸书以一贯飞快的语速答应了,让我不禁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往心里去,如果没有那她倒是很有先见之明,因为谁料这一年我自个儿在媒体界几番突围,均算不得成功,一腹壮志馊成油水,自然羞于再提起此言。更谁料一年后率先为对方动笔的居然是我。
鲸书从来都是一个很值得观察的朋友。她虽然个头瘦瘦小小的,但放在人群中一定无法被忽视,我想这要归功于她旺盛的生命力所聚合的气场。她所闪光的和为世人所不解的都在并行的轨道里延展,没有人知道她最后会呈现出怎样的样态。弱水三千,能多饮几瓢我实有幸。
但这次采访和写写鲸书,还是有一个由头。作为两年之交的朋友,作为电影爱好者,得知她担任出品与制片人的新作《郊区的鸟》从FIRST影展里拿下最佳剧情片奖项,并入围多项国际电影奖,实在是值得庆贺。谈及电影,我不是专业影评人,以下相关几句皆是我个人愚见;但论及鲸书,却实打实有太多话可说。
淡出公众视野三年,她的自我成长速度值得重新被认知。在我看来,这是鲸书早该跨出的一步。很多她早期的读者也许会视此为一个特稿写作者的转型。但我却相信,这只是她对自己原本就天赋过人的画面感知能力的加强和延续,甚至这才是她最该前行的轨道。
事实上,鲸书的这种能力一直是她被争议的焦点。作为记录者,我绝无意偏袒;作为朋友,我却看见了太多时候她在公众的不解前无法自辩的痛苦和疲惫,频繁的失眠、焦虑,问我能推荐什么歌来听,最终是许冠杰的那首《天才白痴梦》深得她心,还有她那看网络评论时皱起的眉头和试图打一些字却挨个儿删掉的手。从她第一次写长篇人物报道《惊惶庞麦郎》时,她就一举成为了一套媒体写作的标杆,效仿者不少,却罕闻有人超越。反对的声音抓住了记者不该过分主观表达或者站在审判者的视角——“感觉她对受访者的嫌弃已经溢于言表”——即使鲸书始终无法与这些声音站在同一个维度,但我仍相信这是对写作这项低门槛而高天花板的技术活有益的探讨。写作是一座众声喧哗但高处空寂的宝塔,从大家中学课本里都学过的《奥斯维辛没有什么新闻》突破零度写作至今,当下的特稿和非虚构写作乃至整个媒体环境竟都在影响力上势颓,这值得所有人反思,而她近乎极致的代表性恰恰能推动这一议程。我时而发现,她的反对者其实并不比她的崇拜者更不像她。
鲸书在接受我的视频采访时,对这篇文章曾经引起的热议似乎已经淡忘得翻篇,不过两天后她发来了一段话:“‘难以直视的真实’,这是我激怒很多人的一点。我看到了,不能假装没看到。唯一一次想法有改变是最近,跟高樟资本创始人范卫锋聊天,他有个观点,大意是有时候真相,或者说真实,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人的体面。”
要说根据我的经验,以鲸书的洁癖别说是文中如实描述的庞麦郎的居所了,就是我去找她玩也保不齐被指责我那一贯风格的黑衣的某一处暗缝竟有一小道黑中加黑的污痕。以鲸书为镜,倒是可以正衣冠。相信即使是为那篇文章蹙眉的读者,也无法反对她这般敏感的天赋,用她自己的话讲,就是对细节敏感到有“像素级的再现能力”。
似乎从十九年前韩寒郭敬明浮出水面起大众就达成了一种共识,写作者不在年少成名便不足以称有天赋。从这一点来说,鲸书靠作品本身就获得关注是万分幸运的。但这也意味着,人所隐秘的心窍要接受聚光灯的灼伤。有时光就一划而过,写作者的内心却已被焊成一块金气的钢板了。所以过度拔节或媚粉者,很难走得远。鲸书倒是一直看得很开,甚至成了另一种极端,无论是批评还是赞扬,她没有把这些当成自己的附属,试举我这次采访中她说的两句便足以证明,一句是“大部分记者对自己的工作毫无敬畏……我知道这回有更多的人骂我,但我无所谓”,另一句是“不要让傻子给你鼓掌,没有意义”。
我和大象公会的黄章晋老师有一次私下聊过对许多媒体人的看法,作为我心中蛮饱读诗书的权威,黄章晋老师也给鲸书评价了六个字,“老天爷赏饭吃”。
敏感是最有潜力的技能点,它意味着丰富的可塑性和极快的学习速度。就像在我曾经对继续于媒体中写作心灰意冷时,鲸书跟我说,“只有身处快速变化的行业,自身才也能获得快速的成长。”鲸书的早熟是表现在全年龄段的,她的天赋在成名作之后很快就引起了投资人的注意。讲到这儿特逗,当时鲸书在《人物》时的主编张悦后来一段时间也成了我的东家,他没少一边帮我泡茶一边吐槽这事儿,说徐小平老师当时不地道。大家都知道徐小平热爱有才华的年轻人,但是他下手那么狠着实吓人一跳。当时徐小平去《人物》杂志办公室,转了一圈儿之后,指着鲸书对手下人说,“把她给我挖来。”于是他的同事给鲸书开出了三倍的薪资。
哪怕鲸书风格冷酷的《惊惶庞麦郎》一时面临着枪林弹雨的评论,但张悦自信于《人物》专业得“超越时代”的写作模式和精心雕刻的写作工艺,他坚信多少年后人们就会发现《人物》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媒体典范,而此时还是实习生的鲸书就是他心中的一张王牌。“她是个好胚子,但还需要在我手底下再磨练三年啊。”张悦对当年很遗憾,但他也相信今天的鲸书会在电影领域再次闯出一番天地的概率。“鲸书的强项其实从来都不是靠逻辑取胜,而是对画面细节的把控,她的写作就是平面化的镜头语言,所抓取的景象和构图不拘一格,现在做电影算是归位了。”
这也恰恰是我对《郊区的鸟》的第一观感。电影我看了三遍,第一次是在一个只有屏幕反光的深夜中,那些奔跑的孩子以我当时确实经历过又忘却的画面,一下子把我拽回了美好的童年,如同在翻箱倒柜中找到儿时的落满灰尘的玩具般出神。比如几个八九岁的男孩子坐在一起都必须互相坦白对班里哪个女生最有好感,不说恐怕就要被孤立,而那时的我们竟已人情世故圆滑到不说别人提过的女孩,不谙此道者就基本要遭致人际关系的重大变故,后来中学讲《鸿门宴》我脑海里就总浮现这一段。还有一段戏是用玩具枪打真人CS,那可真是男孩子童年最期待的事了,结果因为几个伙伴家里长辈都不富裕拒绝买枪,成了我人生中一个大大的遗憾,所以在这场想必在所有影视作品中成本和特效都低得空前绝后的枪战戏中我偏偏能热血得会心一笑。唉光辉岁月啊。就像鲸书在影展时介绍这部电影时引用莫洛亚给《追忆似水年华》作序时那句经典的话,“唯一真实的乐园是失去的乐园。”
有鲸书参与编剧的作品会出现如此具有想象力的画面我一点都不意外。前文所说的对画面的敏感必然是一个原因,而另一点,我觉得是鲸书有着丰富野性的童年,融为她天性的底色,甚至后者才是前者之因。张悬有一首歌,叫《南国的孩子》,描绘得特像鲸书本人——“心是一地草野”“夜晚你含泥土的气息,纯然原始的的粗矿”。如果把我和朋友们丢一荒岛上,来一场真人版绝地求生,那我百分百要下注鲸书才是最后的赢家——她的野外生存能力真的忒强了。她曾经发朋友圈教过我们怎么吃蛇肉、怎么抓野鸡、怎么抓鱼、养蚌,她身上透着那股古灵精怪的劲儿只能是大自然的恩赐,换句话说,真够野的。
要是和刚毕业没多久的同龄大学生横向对比,鲸书的特征则更为显著。那些大孩子们身上容易有股匠气,似乎是读书比历事多的毛病,万事未历便贪求稳当,以精神坍缩的形态加速向中年狂奔。鲸书偏不,虽然她不过是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但是在处事上的自如,语锋的直接却得体,总让人觉得这是个修了什么冻龄秘术的老江湖。所以鲸书在业内业外的朋友之多,这也是出了名的。她也非常乐于帮自己跨界的朋友们组建新的关系网。聊到A时,她便说在A领域谁谁能帮到你;聊到B时,她又说在B领域另一个谁谁能帮到你。唰唰唰唰,你一段话还没说完,微信聊天框已多了三四张名片。我低头翻翻微信,发现这两年鲸书帮我引见的三人小群竟有二三十个之多。
有一种朋友多是善于公关,但交情广而肤浅,言必人脉其实难负,细察之下必见防范。鲸书不是,她的真诚是无惧损伤地捧出来的。就拿前段时间的事件来说,在去年几次社会新闻大型反转打脸后,很多在乎公信力的博主普遍都有了对此类消息压抑得不敢转发的经验,而微博上各行业的众多知名人士依然坚定地选择相信她,这样弥足珍贵的信誉自然不可能是公关派头的表面功夫,而是一步步夯实出来的。
我一开始只能对人群中这位熠熠生辉的蓝头发啧啧称奇,后来琢磨明白了,压根儿就没什么秘诀,只是高度自我解放的天性使然,这种天性多一分则油光满面,少一分则书生意气,此两点都容易当局者迷而看不开,老天爷赏给了鲸书一个很好的分量。如若不然,她怎么敢在写作棋局大开时转入真格基金,又很快抛弃养尊处优的高薪自己出来创业当制片人呢。每一次的转身都是让常人惊惧的奋身一跃呐。
就像我前文所言,鲸书有着强大的自我成长的内驱力,这种力量在她是个小孩子时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人的灵性来源于三处,家教、读书、大自然,渐次递难。我更愿意相信,在鲸书的童年里,恐怕都是以天地为父,以蜀地的葱郁绿色覆盖伤痕。哪怕爬上树丛会摔落受伤,或者被农村里的野孩子欺负只能自己斗狠顽抗,苦痛的伤疤下新嫩的肉在生长,鲸书的野性,也实在是不得已而得之。她终于从有些玩伴坐牢或当小姐的环境里冲了出来,后来有读者说从她的作品里读出了对底层的嫌弃,我觉得更多的是她对自己生长环境的本能反抗。这里多提一句,今天的鲸书依然酷爱养护绿植,和我逛街时会停下来蹲下端详街边花店的植物,对着上初中才震撼地得知草长大并不会变成树的我如数家珍,偶尔遇到不熟悉的一定要在网上搜出它们的名字,眉宇间兴奋的神情如同孩子。
如果我们了解创作者这般的背景,再来看《郊区的鸟》这部电影,很多谜题也就迎刃而解了。观影后有影评人问,为什么一些意象和情节缺少后文的交待。我的答案是,因为在我们的童年里,也有太多无法解答的死局,竟不知怎么挺了过来;较之于事件走向何解,我们对年少更回护的是当时某一刹那的感觉,在成长中我们遇到了太多比当时更优秀的对手,但稚嫩得摸不到未来的手哆嗦着又毫不畏惧受伤地捧出真心才最是动人。还记得我前文提到的那个表白会吗,有一个小女孩害羞地说出自己心上人后,却发现对方的渐趋渐远,乃至被大家合乎情理地孤立。她不甘心于此,不惜撒了一个大谎,以获得和小伙伴们再一起行走的机会,可是当其他小孩快乐地放飞自我时,她堆起来的笑容沉重得像偷来的。你的回忆里是否也有类似的表情。
至少我有。所以我在观影后难受得好几天都在怀疑导演是否过于残忍。采访中我提出这个问题后,鲸书说我眼睛毒,怎么一眼发现这个女孩原型接近她本人。我恍然大悟。她说当火车的光打在这个女孩的脸上,女孩就像看到太阳的鸟,也许这就是她们想要给这个角色留的一丝温情。但我仍然心悸于不知在越过时间轨终止点的故事线外,这个女孩子将如何修复自己,至少我当年没有做到。甚至这道伤痕就像一把刀嵌在树心,外面又盖上了自视粗糙的新皮,但却让我时至今日都无法容忍朋友的背叛行为,如同一颗定时炸弹等待触发的机制,我成年后几次丧失理智陷入暴怒均与此有关。而如此的心理机制也终于促使我和鲸书有了第一次感情触底。
那是今年年初,我再次离职后决定筹建自己的工作室。仗着自己在网络上朋友不少,毫无戒心地和大家聊了项目策划。一位上海的姑娘主动请缨,帮我包揽了前期的大量工作。然而在一个深夜,我从另一位朋友那里得知这位姑娘在与我合作进展不顺时似乎在着手自己抢先创建这个项目,后来虽证明是假消息,但是于那个我无法向任何信源求证的黑夜统治中,这段话如同五雷轰顶,我的脑里瞬间“嗡”地一响,一个这么多年潜伏着的隐藏人格上身。据后来舍友描述,那天晚上被我一拳砸向桌子的声音惊醒后,看到我浑身颤栗,流汗不止,脸色惨白,眼睛血红,表情甚是恐怖。舍友吓得竟有好几天都梦到我在杀人。
我用被黑夜吞噬得仅剩无几的理性给鲸书留言,说一定要帮我想到一个遏制的办法,不然我感觉我要失控。等到天亮,事情虽查得水落石出,但那位上海姑娘也受到了惊吓,事业未能起步便先损失伙伴,实乃大忌,这是我今年最为自责愧疚之事。当天下午,鲸书毫不客气地批评过来,“康康,我理解这个项目对你而言非常非常重要,但你得明确,第一,她起初并没有任何责任帮你,是完全出于对你的认可;第二,无论她是否抄袭做竞品,你的报复行为是非常失控的,你得为此道歉。”
我完整地复盘了自己当夜为什么会生疑的情感逻辑后,说:“对朋友无端生疑这必须得道歉,但第二点的前提我不太同意。假如以后真的有朋友背叛了我,让我几个月的辛苦白费,我觉得我做什么复仇行为都不为过。”
不料鲸书却突然激动起来,“我拍一部电影可能两年心血都白费呢,我杀人了没?”
我答道,“我觉得你是最该能理解我这一点价值观的,因为至少我们都有着相似的成长环境。”
鲸书用最为冰冷的语气回答,“在这一点上我不会理解。我明白人性是复杂的和人首先要自我保全。你父母分开时你三岁,可你现在已经不止二十三岁了吧。别拿父母给自己做借口,是软肋就是软肋。归根到底你还是要相信自己可以输得起这一局,哪怕她真的抄袭了你,她也罪不至死,何况她并没有。”
在这个插曲后我用了几天去反思她的这段话。其中一点值得一说,那就是她和我讲过,她这两年最大的痛苦就是觉得自己有天赋和能力但却无法创造出满意的作品。按理说应当是焦虑感蛮重的年轻人,为什么她给自己预留了一段输得起的空间,要设立机制去主动阻止仇恨在心中的蔓延。后来她告诉我,其实这是因为她不会受制于别人的标准,因此她相信自己不会输。还真的是对自己的天赋自信到了骨子里。
其实类似的壮志也都组成在《郊区的鸟》的剧组里。电影开拍后,鲸书经常一个人就可以吃掉三盒饭,一度忙到要靠咖啡续命,整个人完全是死撑的状态。女主角黄璐无疑是一个“戏比天大”的主,从《盲山》至今一直在作品和演技上对自己严加打磨,一旦开机就对旁事不管不顾。而男主角李淳,也早已被媒体自以为是地追问“父亲李安”光环下的压力如何问烦了,他专注地甚至以自我献祭的方式想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艺术世界,阻碍他前进的杂念要比大部分艺人少得多,他甚至至今都几乎没有理财的概念。
主演们温润的气场和鲸书格外投缘。鲸书很早前和我聊过一个细节,她一直觉得李淳就是那种拍完戏会坐公交回家的大男孩模样,但有一天令她印象极其深刻。那天剧组拍摄时,司机和现场导演起了冲突,司机竟举起板凳砸了过去,伤到了煮饭阿姨。鲸书虽立即处理好煮饭阿姨的伤后,考虑开除司机,并给在现场的李淳和他惊魂未定的经纪人道歉,不料李淳却走来宽慰她,“对于这个司机而言,这也是倒霉的一天。”鲸书后来讲,她就是这个时候意识到李淳真的是一个没有差别心的人,这对鲸书心态的转变有很强的启发。制片助理水水告诉我,“片子拍后鲸书温柔了许多,也许就是因为这部作品的诸多动人之处所流露出的天真可贵。”
后来有一天,鲸书回四川找老朋友玩,那些朋友有的在做美甲行业,有的甚至已经长期没有工作。一位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优渥的朋友对鲸书说,“鲸书我觉得你挺厉害的,三教九流的朋友你都能交。”鲸书知道他的态度是赞许的,但听了这话心里却并不赞同。见识了一些同行争抢红毯站位、海报署名,甚至不惜造谣中伤他人,她感到这一切都很可笑。这并不是说,鲸书对贫富贵贱失去了差别心,而是她的评判标准开始以自己的尺度转移。鲸书由衷认同的是,她那些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众艺术爱好者要比这些在名利场里兜转的高贵得多。
不知二者有没有明确的关联,总之鲸书并没有像当时开导我一样追求着高速的变化,反而让自己行进的脚步越来越慢。比如同样是在那两年靠作品小有名气,我就无法掩饰自己对聚光灯的贪恋,更无法不将每一天的琐碎生活都视为晦暗,我害怕自我更新的速度变慢后被彻底遗忘,但又深知仅靠现有的才学压根儿撑不起来这样的野心,所以每天都需要大量囫囵吞枣状的输入和妄想。鲸书的自我截流是一招假使我处在这个位置不太敢为之的棋。
去年八月,我大学毕业后很快就很不愉快地从广州的南方周末回京,为了实现自己的写作抱负,在酒吧当服务员。那几天鲸书又一次请我吃饭,饭后鲸书提议骑共享单车回去。她开了一辆摩拜一骑绝尘,我开小黄却是开一辆坏一辆。没辙我只好胳膊窝夹着俩雪碧跟在后面跑。鲸书回头一看乐了,还嘲讽:“加油啊你都当服务员一个月三千工资了,再瘦不下来你就没救了!”她停在前面看戏般的等我开锁。我决定报仇,骑着黄色的坐骑如蝗虫冲过秸秆一样地从她身边掠过。鲸书大怒,大喝一声,“你他妈的”,便咬牙疯狂追来。蓝色的头发在风中上下起伏,如同清晨看见阳光的鸟扑朔着双翼,想起第一次见到我时她的头发也是这般起伏着,在街边蹦跳着对石狮子大喊“看,沉默的铁狮!”
而身后被她飞过的是护城河般一池缓慢又辉煌的车流。
本期制作者名单:
采访/撰稿/制片 康宸玮
封面照 练明乔
音乐 小河(电影《郊区的鸟》原声授权)
摄影 卢晓丹 Figo
剪辑后期 Figo 海海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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