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与黄播，起底当代中国的情色产业链

Photo by Rendiansyah Nugroho on Unsplash，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动物园商业评论（zooreview），作者： 胖虎。

这两年，对于国内情色影片观众来说，“选日本还是选欧美”这种老问题，已不再值得纠结。

伴随着国内各类偷拍约拍事件的不断发酵，国产情色影片可能在总体质量上还犹有不及，但在数量和观看人数上却都已经成功坐稳了头把交椅。

为何当代国人如此痴迷于国产情色影片？

套用一个采访结论：真实性强，代入感足，可以用心感受发生在身边的故事。

在“为爱鼓掌”时进行拍摄，本身只是一种情趣行为。但无论因何原因将私拍情色视频流传到公共领域，其行为均已触犯我国相关法律。不过，从近年来公开传播的私拍视频数量爆炸性增长趋势来看，显然很多人没把法律条文当回事儿。

在这些人之中，如果说男性传播自身为主角的情色视频还有些许炫耀成分在的话，众多女性不顾名声，有组织有计划的将情色内容进行传播却只能证明一件事：这里存在着一个可以产生巨大利益的情色产业链条。

91“先生”

上周新闻，秦先生被抓了。

世上姓秦的人千千万，但在91porn社区里，“秦先生”是一个特指。这个社区中有着一票后缀为XX先生的ID，他们是这里拥有巨大知名度的流量保证。

91porn，国内最大的，脱胎于Pornhub的国产情色自拍视频分享网站。现存影片超过7万部，日更新超过50部。在某种意义上，91已经取代1024，成为很多人心中新的精神图腾。

有别于Pornhub的免费观看+VIP特权的流量主经营模式，91porn更青睐邀请注册+付费增值服务的经营策略。通过控制购买邀请码的渠道限制用户整体数量，同时为部分土豪提供如同城“约会”等增值服务项目，91的运营方式有着一股浓厚的中国互联网特色。

造成这种运营差别的，正是国内外对于情色产品的不同容忍程度。

作为全球最大的情色自拍视频分享网站之一，Pornhub的经营模式和国内长视频网站并无不同。PGC（片厂及自制）作为核心内容来源，辅以UGC（用户上传）内容，通过广泛汲取流量换取广告收入。

但在国内，这种国外的成功模式却根本无法复制。

首先，这类网站违反国内相关法律，只能在海外注册。所以，第一步不是要去推广，而是要教会用户如何有效而不间断的进行“科学上网”。

其次，作为一个视频平台，要想网站获取足够的曝光度，需要马不停蹄地和其他有相似调性的品牌一起“搞更多事情”。但在国内，别说搞事情，不要被监管搞死就可以每天烧香祷告，阿弥陀佛去还愿了吧。

最后，国内根本没有对应的PGC机构稳定的出产产品（有的可能在监狱里），完全靠UGC产出则很容易导致出品质量参差不齐。即使依靠口碑筛选出一些优质精品，但却无法控制，只能任凭其自行发展——秦先生就是其中一个最为典型的案例。

秦先生，曾用名“广东小鲜肉”，最早的一批作品出现在2017年下半年。在91上逐渐打响名气之后，可能是摸清了向当代国人营销情色影片的套路，亦可能是对自身具备大量流量却难以变现心怀不满。2017年末，秦先生开始逐步摆脱91，做起了单独贩卖约拍视频的买卖。

更为离奇的是，秦先生自学成才，凭空创造出了一整个从营销到售卖的产品流程，成功影响了后续的一批人纷纷效仿。

1. 以恋爱、结婚等借口，用暖男模式接近欺骗女孩儿，在发生关系时，用偷拍方式固定机位进行拍摄；

2. 根据女性性格特点、体貌特征等特质制作宣传图，讲述双方背景、约会环境等情况。到后期甚至开始制作预告片或缩略片提前供给老客户，增强用户的代入感与购买欲；

3. 成片剪辑完成后，通过QQ、微信等方式进行售卖，单价由数百至数千元不等。并将所有成片按编号排序，方便后续查找及进一步打包售卖；

4. 收集用户反馈，定时定量地提供下一批成片。

秦先生靠这个一共赚了多少钱，我们无从知晓。但从一篇新闻报道中可以得知，2018年初秦先生喜提宝马Z4，而这款车在国内的指导价是60万~90万元。

真是一门肮脏的暴利生意。

黄播与情景剧

从传统意义上来说，我国对女性的整体舆论氛围较为保守。

我们经常可以在很多写实性报道中看到这种剧情——一个从事特殊服务行业的女性背井离乡数千里，伪装成在外地服装厂打工多年后衣锦回乡，找个老实人嫁了。

即便从事着特殊服务行业，很多人也有着自己绝对不能逾越的底线，比如说不能跟客户接吻、不能让家里人知道等等。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对于某些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底线原则是不能被打破的。比如黄播。

黄播，顾名思义，黄色的直播。

近年来直播平台的迅猛发展，真真正正地培养了一大批有能力并且愿意为直播内容付费的用户，黄播也自然成为了这拨浪潮的受益者。

同样，由于违反我国相关法律，黄播的获客往往是通过社群与口碑的方式进行的。通过口口相传及不断被分享的二维码，黄播可以用最为精准的方式获取潜在的目标用户，虽然可能慢了一点。

进入到APP，乍看上去黄播和映客花椒没什么区别。但如果多观察五分钟，你就会发现这是个完全不同的直播世界。

首先，黄播有“付费房间”这个概念，进入房间后即自动扣除平台币，每小时的花费一般在数十元至数百元不等。而里面的内容一般都是名为“XX大秀”的情色表演。

这种“大秀”的玩法也是多种多样。比如学习某些韩国同行裸露器官、找临演演出室内Cosplay，但在这其中最受欢迎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所谓的情景剧任务。

对主播下达任务并视完成情况进行打赏，这是直播平台的通用套路。但深受日本情色影片影响的国人则希望将过往看到的情色剧情与打赏任务成功融合起来，从而形成了一种新的产品形态——直播情景剧。

出租车、医院、修理工、荒山野岭……国人在情景剧领域将创造力发挥到了极致。

在不收费的房间，女主播一般会做三件日常：循环宣告该直播间的付费福利、预告下次“大秀”的时间、或者带点性暗示的聊天打屁。

最后，就是全世界直播间都会说的“感谢大哥”“感谢榜一”之类，顺便送大哥一些福利。有的是视频，有的是图片，最厉害的是每周打飞的陪榜一大哥过销魂的一夜。

今年年初，胖虎我对一个黄色直播客户端主播的收入情况做了一个粗略统计。

每周前十平均的付费礼物约在8万元，如果按照通常意义上5:5的分配比例计算，免费礼物收入每月税后在10万元左右。

付费“大秀”按每小时50元、平均每场观看人数500人、每月20小时，同样按5:5的分配比例计算，每月税后收入在15万元左右。

每月25万元，也许足够打破某些人的底线了。

白女士的后继者们

2014年6月，历时八年之久的《少妇白女士》案告破，一代人的记忆随风远去，但虚构情色制品这个产业却依旧在顽强生长着。

所谓虚构情色制品，指的是不同于真人实拍的产物，如小说、漫画、游戏、有声读物。它们有着自己独特的受众群，比如空闲时间较少的青少年，以及主要使用移动网络的青年工人等等。

并且，相对于影音和直播，这类产品有着相当鲜明的特点。

1. 漫画小说等平面读物易读易存储，还可以提供足够多的意淫空间。有声读物更称得上是ASMR的豪华加强版，受众尤为广泛；

2. 制作周期短，成本低廉。没什么文学艺术性，主要满足用户最原始的需求与渴望；

3. 产出风险相对较低，由于难以溯源造成执法成本极高。

它们的变现模式也继承了这种简单鲜明的特点。

制作出新产品后，先聚集种子用户以相对高价（数十到数百元）卖一拨。等种子用户失去新鲜感后（三个月到半年），再散到各大情色论坛和其他流量渠道，通过网盘方式免费传播并获取广告收入。

至于如何用网盘进行变现，那又是另外一门值得大书特书的生意了。

贪婪是人类的原罪，在这个行业中同样如此。有的人既想把自己的产品卖出一个好的价格，又不想完全撕破颜面去做真正情色产品的男女主角。既想获得足够多的收入，又不想承担足够的风险和麻烦。

于是，一个传统的行业在满足上述需求的同时，也顺势迎来了革新。

我们叫它“私房写真”。

这个领域从业人员之多，自身职业之广，年龄跨度之大简直难以想象，并且某些写真主人公可能就时不时出现你的生活里。比如前一段某牙知名女主播内讧事件所展露的大量实锤。

但与影音直播不同的是，私房写真的贩卖如同知识付费，更像是一个靠名气变现的行业。

有传闻说，在我国每年被购买的写真套图超过百万份。

胖虎我对知识付费现在开始抱有一定的信心了。

被禁止的产业链

讲到这里，我们已经可以成功的勾画出一个完整的情色产业链条。

这是一个被法律所禁止的产业链条，也是一个满足着众多国人性需求的灰色产业链条，更是一个可以产生巨大利益的产业链条。在这个产业链条中，每个人都各司其职，隐秘地工作。

从执法者的角度来说，在现阶段，仅仅依靠封禁信息传播途径，已然不够，更重要的是如何从出品源头及商业化变现上进行长期而有效的控制。

因为，如果说成年人是否有权利自主观看情色产品或许还有争议，那么这类产品对未成年人的消极影响则是毋庸置疑。

所以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觉得对待情色产品最好的态度是，自己有诉求的话就自己努力寻找，找到之后不要触犯法律进行传播，好看的话就多看几眼，看腻了就点一拨举报。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注：该文章内提到名字的人物、产品及服务均已被我国依法逮捕或通缉。）

*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虎嗅网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