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弗里曼特尔——对参加马来西亚航空公司(Malaysia Airlines)一架失事航班残骸搜寻工作的斯科特·米勒(Scott Miller)来说,在海上经历的人生中最危险的那几个小时发生在去年。当时,他所在那艘215英尺(约合65米)长的船被困在两个强大的热带气旋之间,经受着飓风级别的狂风的袭击。
最大的那个波浪“就像一栋八层高的建筑,直逼我们的船而来”,在“辉固赤道号”(Fugro Equator)上担任首席海底勘测员的米勒说。“相当吓人,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浪。”
对负责操作“辉固赤道号”船尾那台长沙发大小的声呐设备的迈卡·亨特(Micah Hunter)来说,最难的时候是在四月底。当时,他们正把称作拖鱼的设备从海底附近拖上来,一根牵引索开始出现断丝。
牵引索的两股钢绞线突然断了。一股径直穿透他左手的小指,飞了出去,尽管他当时戴了防护手套。另一股深深扎进他左手的食指。
海底勘测员里安农·伍尓豪斯-威廉斯(Rhiannon Woolhouse-Williams)是船上30名工作人员中唯一一名女性,也是最年轻的。对23岁的她来说,最困难的是要远离新西兰的家人和朋友,在大海上生活。
在两年多时间里,“辉固赤道号”和其他船上的工作人员一直在南印度洋搜寻马来西亚航空公司MH370航班的残骸。2014年3月8日,该航班在从吉隆坡飞往北京途中失踪。
船驶入亚弗里曼特尔,图为“赤道号”的指挥官安德烈亚斯·里安托·莫利奥船长。
船驶入亚弗里曼特尔,图为“赤道号”的指挥官安德烈亚斯·里安托·莫利奥船长。 David Park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时间一点点过去,为了揭开一个令全球困惑的谜团,他们勇敢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孤独,但他们的努力却几乎没有换来什么成果。
辉固(Fugro)是一家荷兰公司,与澳大利亚政府签订了合同,负责进行搜寻工作。2014年底大学一毕业,伍尓豪斯-威廉斯就加入了该公司。很快,她便开始了一系列漫长的航行,去的是一些最偏远的水域。每次航行持续六周时间。
“去那里之前,我想不到会有多孤独,”她五月初在“赤道号”船尾甲板上接受采访时说。当时船停靠在澳大利亚珀斯的港口弗里曼特尔补充给养。“我们好几周都看不到其他任何船。”
“辉固赤道号”多次在1.2万到1.5万英尺深的海底发现散落着残骸的区域。每一次,大家都精神振奋,希望自己找到了失踪的飞机。
第一次发现散落着残骸的区域时,他们非常激动,辉固公司甚至通知了澳大利亚总理马尔科姆·特恩布尔(Malcolm Turnbull)的办公室,让其做好宣布这一消息的准备。当时,特恩布尔正在欧洲。
”赤道号”停靠在弗里曼特尔时,工作人员在甲板上工作。
”赤道号”停靠在弗里曼特尔时,工作人员在甲板上工作。 David Park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每一次,“赤道号”或其他船只都会放一台遥控的无人设备下去检查残骸。这种设备配备了分辨率非常高的声呐,有时候还带摄像头。但每一次,残骸都被证明是来自之前不知道的失事船只。
那些沉船的样子千奇百怪。他们上一次发现的那艘失事船只,从拖曳声呐设备发回的图像上看非常像一架飞机,以至于一开始骗过了米勒。“当它在屏幕上急速划过时,我给辉固的所有人打了电话,”他说。“当我们经过那艘船的时候,我确定我们找到了MH370。”
但后来,事实证明那是一艘钢铁船,以接近直立的姿势沉到了海底,受损程度比他们之前发现的其他船小。
“辉固赤道号”上的指挥官安德烈亚斯·里安托·莫利奥(Andreas Ryanto Molyo)船长经历的最危急时刻,也发生在让米勒感到惊慌的那场暴风雨期间。狂风裹挟着暴雨,通过船后部的一个通风孔进入通风系统,可能会严重破坏发动机和电力系统。
工程师们打开通风管道上的一个连接处,把水排了出来。莫利奥船长说,他们很幸运,因为天气凉爽,通风系统里的进气风扇没转,所以才没短路。
海浪又大又急,想睡觉的人尝试了一个古老的水手诀窍,把救生衣塞在床垫边缘,以避免被甩出去。
但随着大海变得愈发狂暴,伍尓豪斯-威廉斯发现这样还不够,躺在床上的她试着用一条腿顶着墙,另外一边的手顶着用螺栓固定着的简单家具。
“睡觉的时候几乎是顶着小床头柜的,”他说。辉固给船上的工作人员发了300多份治疗晕船的药。他们说,几乎没人不晕船。
气旋到来之前,声呐设备被从海底附近拉了上来——这个过程持续了六个小时——并牢牢捆住,但船没有足够的时间完全撤离该海域。
辉固的澳大利亚海洋勘测业务总经理史蒂夫·达菲尔德(Steve Duffield)说,在那以后公司改变了做法,现在会给船上人员提供彩色地图,标明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而不是数字形式的天气信息。他说,如果可能出现热带气旋,公司还会更迅速地停止搜寻。
船上的工作人员说,他们没有打算结束对MH370航班的搜寻,仍希望能在海底找到那架飞机和它的黑匣子。他们的目标是解开飞机消失之谜。
“大家真的还是在很投入地找,没人放弃找到它的希望,”伍尓豪斯豪斯-威廉斯说。“没有信念的话,在海上会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