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根一家离开白宫后不久,画家埃弗里特·雷蒙德·金斯特勒(Everett Raymond Kinstler)在其纽约的工作室内给里根画肖像。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南希·里根(Nancy Reagan)一直坐在他身后。金斯特勒已为杰拉尔德·福特(Gerald Ford)总统画过多幅肖像,但南希的气场令他感到不安。“严重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他回忆说。当他问南希是否愿意去客厅等候时,南希不为所动地回答说,“不,我就想待在这里,你工作你的。”
这正是典型的南希·里根。自从周日去世后,她一直被当做一位有影响力的、时尚的第一夫人来缅怀。但她远不仅限于有影响力和时尚。很多胸怀壮志的女性曾当过总统夫人,但对于如何利用这个位置来控制丈夫的形象和政治遗产,南希比其他所有人都更清楚。
伴随着第一夫人头衔而来的,是广泛的关注、难得的平台和非正式的权力。这三者结合在了一起,令人棘手。我们传统上认为第一夫人是美国女性气质的化身,但这种观点已经变得过时。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我们现在才更乐于把第一夫妇看作是两个对等人物之间的政治联盟。
很多人在担任第一夫人期间感到不开心。玛莎·华盛顿(Martha Washington)称自己是“国家囚犯”。杰奎琳·肯尼迪(Jacqueline Kennedy)宣称:“我不想被叫做‘第一夫人’。听起来像是马被安上了马鞍。”米歇尔·奥巴马(Michelle Obama)说,住在白宫就像住在一座“很漂亮的监狱”里。但里根夫人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来之不易的位置抱有的自豪,甚至还在自己所得税表格上的职业一栏中,写上了“第一夫人”。
南希对她丈夫在选举中取胜至关重要:她与加利福尼亚州的富豪结为朋友,后者先是帮助她丈夫在60年代首次竞选州长,后来又助他入主白宫。“她就是人力资源部,”里根的政治顾问斯图尔特·斯潘塞(Stuart Spencer)说,因为她参与决定了丈夫的内阁名单。
南希心满意足,因为她以一种大胆和隐秘得别具一格的方式定义了这个角色。那时候,南希还不像希拉里·克林顿一样,在白宫西配楼(West Wing)有自己的办公室,也不像罗丝琳·卡特(Rosalynn Carter)那样,列席总统的内阁会议。南希坚持认为,参加这种高层会议会“令人尴尬”。但她通过很多方式行使的权力,并不比其他任何一位第一夫人少。“我会和人交谈,他们会告诉我一些事情。如果某件事要出问题了,我不在乎打电话给工作人员,问问是怎么回事,”南希在1987年的一次演讲中说。“我是一个女人,我爱我的丈夫,我不会为关心他的个人和政治利益而道歉。”
里根总统总是乐于接受她不断的指导,尽管她做的某些事情会让他反感,包括解雇下属。她对他的爱和忠诚得到了回报。1981年的结婚周年纪念日那天,里根总统给妻子留言,说他会在椭圆形办公室的办公桌旁边“蹲下来”,这样就能看到她的窗户了。
苏珊·波特·罗斯(Susan Porter Rose)曾在乔治·H·W·布什(George H. W. Bush)当副总统时担任芭芭拉·布什(Barbara Bush)的幕僚长。她记得在一次活动结束后看到里根夫妇时的情形。她看到电梯门开了,第一夫人将要去二楼的生活区。“他还要回椭圆形办公室。他把一只手放在妻子的手上,看着她说,‘真希望不用回办公室’。”
在媒体上,南希被轻蔑地称作“南希女王”(Queen Nancy)。她曾花费20多万美元(资金来自私人捐赠)购置了一套崭新的瓷器,她华贵的第一夫人形象,因此被放大了。此外,她为参加总统就职典礼豪掷2.5万美元购置服装,单一件礼服就花了1万美元,也都影响了她的形象。
但这些并不仅仅是虚荣。除了杰奎琳之外,南希比所有的前第一夫人,都更了解白宫显露在外的权力。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Mikhail Gorbachev)和妻子赖莎(Raisa)在1987年对白宫进行历史性的访问之前,南希和她的社交秘书去了白宫地下室的花店一趟。第一夫人只是简单地吩咐要让赖莎惊艳。
“我们做到了,”花店员工罗恩·佩恩(Ronn Payne)说。“一天之内房子里所有的鲜花都换了三次:分别是早上抵达、午餐和国宴准备的。每一朵花都换了三次。”
南希·里根自称是一个容易担心的人。当上总统几个月后,有人企图要里根的命。在那之后,南希的担忧变得愈发强烈。她把刺杀活动之后的那段时间称作“失去的一年”。她坚持要求丈夫回生活区午睡一小会儿。如果发现他在伏案工作,她便会对他说:“躺下。我让你躺下。”
作为第一夫人,她仿佛在自己的身边筑起了一道道墙,这样她才能完成自己的工作。但当她最喜欢的白宫门卫去世时,她伤心至极。女演员凯瑟琳·赫本(Katharine Hepburn)因政见不同而结束与她的友谊时,南希也深感痛心。
几乎没有谁能让南希·里根感到惧怕,她醉心于自己的地位所带来的权力。但坐在金斯特勒旁边看他作画期间,南希注意到他工作室的墙上有几幅画着赫本的画。她回忆起了这位老朋友。当金斯特勒打电话找到赫本时,南希却突然变得胆怯起来,并推开了听筒。“不,你们先聊,”她说。